【全职高手】发光体（16）
把曲悠悠接回家后，王杰希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照顾残障人士的生活。括号，没有看不起残障人士的意思。
其实曲悠悠也就是腿走不了路，不过她本身就不爱出去，所以用轮椅的次数并不多。
麻烦的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比方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天晚上，王杰希把曲悠悠抱到床上，曲悠悠立刻发出哀嚎。
“怎么了？弄疼了吗？”王杰希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着她伤口了，忙问。
“为什么我现在把腿给摔了啊！”曲悠悠哭丧着脸说，“马上你又要回俱乐部了，我本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多和你交流一下感情，怎么这样啊！！！！”
王杰希也是无语。
“从小跟着我，你见我还见少了？”他斜了她一眼。
“那不一样啊！”曲悠悠嚷嚷，“我们那个时候只有革命情谊！”
“这你怪谁呢？”王杰希慢悠悠地把苹果削好，拿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插上牙签把碗递给曲悠悠，“吃点东西，大热天的别光顾着上火了。”
曲悠悠拿过碗，气哼哼地一口一口把里头的苹果吃掉，然后插起一块送到王杰希嘴边：“喂你啊~张嘴，啊——”
临近归队，王杰希的日常训练强度也慢慢提了上来。他在家里，自然不可能没事开王不留行进网游，曲悠悠那张魔道学者的卡便借给他用了，也免去他找小号的麻烦。
他坐在电脑前例行惯例地完成基础训练。曲悠悠躺床上闲得发慌，便挣扎着爬起来，下了床单脚往他那边跳。
王杰希余光里早就看到曲悠悠躺不住了，手上却没功夫挪开，眼睛盯着屏幕，出声：“小心点儿，别摔了。”
“知道知道！”曲悠悠嘿嘿笑了两声，扶着墙壁往前一蹦，蹦到王杰希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她看着屏幕里的魔道学者灵活地移动，俯下身，双手从他脖子上揽过，从他身后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屏幕。
“好厉害……”在王杰希完成了一个曲悠悠眼中超高难度的操作后，曲悠悠由衷感叹起来。
王杰希听了，便轻轻地笑，抽空腾出一只手飞快拍了拍她的脑袋，曲悠悠从余光里看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你啊，现在在这里感叹我，什么时候能让我感叹你一下你呢？”
“嘁——”曲悠悠哼哼了一声，起身，把旁边的凳子拉了过来，在他右手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继续看他训练。
“杰希……”
“嗯？”王杰希觉得曲悠悠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好烦啊！”曲悠悠哀嚎一声，以头抢桌。
曲悠悠烦什么，王杰希心里一清二楚。
“我要是你队员我现在是不是过得更凄惨啊？”曲悠悠鼓着腮帮子，两手托着脸，满脸的苦闷与烦躁，头发几乎都快竖起来了。
“以我对我队员的管理方式，我都觉得你进不了微草这个门。”王杰希坦言。
“切……”曲悠悠冷哼一声，更烦了，“你们微草还招人吗？我现在改行来得及吗？”
王杰希当然知道曲悠悠说的是气话，他把耳机摘下，转了个身子面对她。
“来得及，你从今天开始把我给你布置的任务从头到尾不打折扣地完成一遍，两个月后去训练营参加测试。如果能通过你必须向我保证不迟到不早退不耍性子不闹脾气一切听从队伍安排。如果你可以跟我保证这些哪怕你一点荣耀都不会打我都可以从头教你，怎么样，能保证吗？”
“不能……”曲悠悠泄气，“我就随口一说嘛……”
“我知道你是随口一说，但这些就是微草队员的基本要求。如果你这些基本要求都做不到，说真的，悠悠，我觉得没有任何一家俱乐部会纵容你的行为。”
王杰希说这话的语调已经格外严肃了，曲悠悠看着他，突然发觉自己很少见到他的这一面。
王杰希担任微草队长之后，总被人评价严肃、低气压。曲悠悠看到这些通常是笑笑，不以为然。毕竟对于她来说，她面前的王杰希永远是被她搞得相当无语，好气又好笑地替她背锅、处理烂摊子的大哥哥。
王杰希没说错，他从来没有跟她生过气，无论她怎么折腾他。
“我已经很烦了，你不要骂我了好不好？”曲悠悠也有点生气了，把脑袋一扭，那股不讲道理的娇蛮劲又上来了，声音听上去像要哭了一样。
王杰希见状，承认自己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毕竟他从没凶过她，突然让他以对待队员的方式对待她，王杰希发现自己还是难以做到。
“我没有骂你啊。”他语气软下来，“悠悠，有时候你真的可以冷静一下想想我跟你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啊。”曲悠悠委屈，委屈得哭了起来，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簌簌往下掉，“我都知道的嘛……”
她一哭王杰希又没辙了，他最怕她哭了。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说话没注意语气。别哭了啊。”
“我知道我又任性又不讲道理，很多人都不喜欢我。我爸爸妈妈也总骂我在外头不知道退让几步。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我遇到事情只会发脾气只会哭，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为什么你也要那样说我啊？”
曲悠悠知道王杰希说的话没有任何一点不对，他是真的为她好才会那么说。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而这些眼泪却像信号一般，满满写着“快来哄我”。
王杰希忍不住身体往前，两只手轻轻一揽把她抱进怀里，感受到她的眼泪把他胸口的衣料浸湿。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很担心你这样在外头，不想你被人欺负知道吗？”
“我知道嘛……我也没有怪你啊，我就是……就是……有点委屈嘛……”
如果可以，他也想让曲悠悠当温室里的花朵。他不介意像以前一样顺着她惯着她，看她无理取闹发小脾气也觉得无伤大雅。
但是他比谁都清楚，曲悠悠不能一辈子当小公主，他可以惯她，但其他人不会。她没办法要求所有人都按她的脾气来，她身边不会每个人都是他。
但是两个人长久以来的相处方式让他没办法像他对自己队员那样说一不二，他很难用那种类似的方法处理这件事情。
简而言之，曲悠悠应该是他王杰希目前为之二十多年人生里，鲜有的无法处理的问题。
那天曲悠悠哭了一会儿就没哭了，晚上的时候，她自己跳到电脑前，时隔多年，挂上加速器登录了自己的英雄联盟韩服账号。
曲悠悠回家之后一直不太想打LOL，偶尔打也是玩的国服。要说韩服，这真是第一次玩。
王杰希也不去打扰她，看她慢慢把客户端更新完后熟练地进入排位。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一台平板，里头放的是曲悠悠的直播。
嗯，曲悠悠难得打一次英雄联盟，还不忘混点直播时间。
“嗯，今天播LOL，打韩服。”曲悠悠一边等排队一边看弹幕，刚开播人还不多，大部分问题她都能回答，“我现在在家，不在基地。暂时不会上场，具体什么时候能上场我不知道。”
「墙上那个！！微草队服？？？」有人眼尖，看见了王杰希挂在墙上的队服。
曲悠悠瞟了一眼，看见弹幕继续说：「好像是王杰希同款？背后那三个字母是WJX没错吧。」
微草的官方淘宝店会出售队服，并且每件后头都有选手的名字简写，也就所谓的选手同款。王杰希的那一款一向是上架三秒内被清空。
“我微草粉丝行了吧？”曲悠悠耳机里放着音乐，她听着歌不由自主地晃动脑袋。
说话间，LOL排队排进去了。曲悠悠滚动鼠标，随手禁用了一个英雄，便切回屏幕继续和弹幕聊天。
她这一把玩了新出的英雄卡莎。在曲悠悠回北京的时候还没有出，所以她比赛上从来没有用过。
她一边点天赋一边回答弹幕提问：“这英雄挺好玩的，对线一般吧，配个强力点的辅助还OK，打对线你玩韦鲁斯啊烬啊都可以。”
“推荐给新手的上分英雄吗？我觉得小炮玩起来挺简单的，挂个E开Q狂A就完事了，对面来抓还可以W跑，实在不行大招还能推。”
“我的键位？起凡键位啊。别乱学，我一朋友之前学了我这键位，一上线就把闪现给交了。”
正常英雄联盟键位是QWER放技能，DF放召唤师技能，但是起凡键位的Q却是召唤师技能，很多人在那个位置上放的闪现，这样一上线按Ctrl+Q想学Q技能，就不小心把闪现给交了……
“我今天为什么这么有耐心？可能是因为过气了没什么观众吧，就你们几个沙雕网友了怎么说给点面子。怎么了？我有耐心你们要给我刷礼物吗？”
曲悠悠的号去年结算后就没有打过了，眼下定级赛都没有打。她现在还在打定级赛的阶段，而职业选手基本都已经在王者大师段位了，她现在打定级赛纯粹是虐菜。
于是观众们眼睁睁看着曲悠悠在她回韩服后的第一场RANK，掏出一本杀人书。
所谓杀人书，就是LOL中的一件装备，官方名叫梅贾的窃魂券。每击杀一个敌方英雄可以叠四层，助攻叠两层，每叠一层可以提供5法强，10层以上还加移速。
相对的，一旦死亡损失也相当惨重——直接减十层。
所以，这个装备被人称作杀人书，通常只有在顺风局才能看见这个装备。打RANK的时候，这个装备有时候还相当嘲讽，基本上是一个吸引仇恨的最佳武器——都出杀人书了，不搞这个人一波等着杀人书叠25层？
王杰希一直在看她直播，屏幕里曲悠悠开了摄像头。她坐在电脑前，表情淡定，耳朵里塞着耳机，键盘声音清晰可闻。
游戏丢了那么久，第一把手有点生。好在是虐菜局，虽然有些小失误，但无伤大雅。
第二局开始曲悠悠慢慢把手感找了回来，弹幕里看她直播的人时不时感叹：「这个塔刀补得真是美如画，看起来太舒服了！」「龟龟，OPG的Glow吗？这个走位有丶牛批，我都快数不清刚刚那波躲了多少个技能了。」「顶塔也要杀？这么凶的吗？」
即使是虐菜局，一些游戏的细节也很容易被看出来。王杰希不得不承认，OPG在曲悠悠十四岁的时候就看中她不是没有原因的，走位、补刀，这些基本技能很能反应一个选手的功底，躲技能的反应基本能看出她的游戏状态。
很明显，虽然离开赛场这么久，但是曲悠悠的游戏状态并没有扔。不一定达到了可以上场的状态，但是起码，没有下滑得太厉害。
她回家这段时间，OPG并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OPG。双方像是冷战一般，要把对方逼向绝境。但是王杰希身为一个战队的队长却知道，俱乐部的沉默是在一次又一次地给她机会，他们不想放弃她，他们在等。
在等她回去。
那天晚上曲悠悠打完定级赛就没有打了，一般王者大师段的人一开始都是定白金，她定在白金一，但是隐藏分高，打几盘就能回大师了。
她把电脑关了，伸了个懒腰，起身扶着桌子跳到墙边，又扶着墙往外头跳。
没跳几步王杰希过来了，扶住了她，怕她跳摔了。
“要睡觉了？”他问。
“嗯呐，困了。”曲悠悠说着，揉揉眼睛，“一起嘛！”
